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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发生在2034年。
2034年的冬天,来得早且格外地冷。
出门的时候,老伴让我多穿点,我没有听。走在大街上,寒风呼啸着袭来,我禁不住浑身发抖。这么冷的天,我却偏要出来受罪。其实都是我自找的,退休以后,我觉得闷,就到老年大学做兼职教师,教古诗词。教师是我的职业,我原先是教语文的。
快到门口的时候,遇见了我的学生刘大爷。刘大爷学国画,天天泼墨山水,还是诗配画,因此跟我学古诗词。其实唐诗宋词,本就是一幅幅的水墨画。
跟刘大爷打过招呼,我又看到了门口的那个老乞丐。不知为什么,最近他总在这一带乞讨。老头蓬头垢面,瘦骨嶙峋,头发胡子都很长,几乎全白了。他的左手拄着一根竹竿,右手端着一个破茶缸,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,已是污秽不堪。倘若给他换上打满补丁的长衫,宛然一副金庸笔下丐帮长老的模样。
我每次见到他,总是往他的茶缸里放一块钱,有时是纸币,有时是硬币。每次他总重复一句话:“你是好人,好人会有好报的。”我也试探着问过他,从哪里来等等。他从不回答,只重复那一句话,低着头,脸上毫无表情。
今天我同样走近他,打开包,取出一块钱,放进他那摔得坑坑洼洼的不锈钢茶缸里。我说:“天冷,别讨了,找个地方避避风吧。”他并不看我,只重复那一句话,直嘟哝了三遍。
我今天要讲的是律诗。课本没有,我自编的讲义。“律诗是讲究格律的,一般分五律和七律,有严格的平仄关系……”我正讲着的时候,有同学说,看那啊,下雪了!我随着同学们一起向窗外望去,透过笼着淡淡雾气的窗户,我看到了片片飘舞的雪花,轻盈如羽毛。
我灵机一动,跟同学们说,不如我们今天就讲毛主席的《沁园春·雪》。“北国风光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……这是何等的气势啊。”我一气讲了二十多分钟,然后让同学们进行课堂讨论。在同学们讨论的时候,我望着窗外,看着越下越大的雪,雪花真美啊。
突然,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,扑通扑通地急跳。奥,我想起了一件事情,确切地说,是一个梦,一个三十年割舍不下的梦。而今天,终于要实现了。
这件事说出来,会有人笑话我这个老太婆的。三十年前,那个时候的我三十多岁,已经结婚生子。一天,在网络聊天室里,我结识了一个和我同龄的男人,是一个很有才华的男人,我为之倾倒,很快我们就成了无所不谈的知己。几个月后,当我们发现对方都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时,离所谓的网恋越来越近时,怕影响了各自的婚姻家庭,我们断然决定不再联系。但我们相约,在2034年的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,在我家乡的海滩上见面。实际在内心里,我们从不敢奢望真的能见面,只当作一个可以幻想的梦。因为三十年,时间太长,岁月不知会演绎出怎样的故事。
而今天,在2034年的这个冬天,第一场雪比以往任何时候来的更早一些。于是这一刻,在我的眼中,窗外的雪花,已变成了万千的纸鹤,带来了三十年前凄美的相约。
下课的铃声一响起,我就急忙往外赶。出门打了个出租车,直奔海滩。到了海滩,雪已经停了。海滩上三三两两的人群,都是来看雪景的。昔日银白色的沙滩仿佛铺了白色的地毯,光亮刺眼。雪后的大海是平静的,海鸥在半空盘旋,矫健的身影不时掠过海面。
我顾不上欣赏这美丽的景色,一双眼睛开始在人群中搜寻,搜寻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男人,如今也是个老头了。我在海滩上走来走去,只看见一个独自溜达的老头。我不知是不是他,正要上前试着打招呼,却听到那个老头用本地口音远远地跟别人打招呼。我很失望,我想他或许根本没来。
二
在一排长椅上,我坐了下来,这时候我感到我穿的衣服确实太少了,雪后的天更冷。为了今天这个约会,我等了三十年,我不禁开始怨恨起他来。他失约了,难道他忘记了?为什么会是这样?一阵酸楚涌上心头,我的眼泪流下来。
我独自哭了好长时间。哭完了,我感觉轻松了很多,我想或许他忘记了,或许他生病了不能来,或许……我不敢想了。我浑身发抖的身体提示我该回家了,我的梦破碎了。
我拖着两条冻僵了的腿,慢慢地踩着雪往海滩外走,我不能摔倒。摔倒了,我可能就爬不起来了。
我走到海滩边上一排游泳用的更衣室前停了下来。扶着更衣室的墙,我再一次眺望熟悉的海滩,我希望有奇迹出现,可我知道不会有。
回过头,正要走,居然又看到了那个老乞丐,就在我的脚边,半靠着更衣室的门,闭着眼睛,一动也不动。我大声地喊了一句:“嗨,你怎么在这里?这里太冷了。”只见他的眼睛微睁了一下,看得出,他想睁开,却没有力气睁开,只闪出一道缝,露出白眼珠,瞬间又闭上了。
我说:“你怎么了,生病了吗?”他的嘴张了张,没说出来。我想他肯定是病了。我伸出两个手指头,在他的额头上一放,天哪,滚烫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办,但我不能见死不救。我只好大声喊“救人哪”,有几个小伙子跑了过来,我说这个老头生病了,我们救救他吧。
有个小伙子说:“阿姨,你要搞清楚,这是个乞丐。”我说乞丐也是人啊。另外一个小伙子说:“不如我们叫急救车吧。”我说只能这样了。
急救车很快来了,我和那个小伙子一起把老头送进了医院。我在自动取款机上取了点钱,替老头交了治疗押金。
回到家,我几乎虚脱。老伴问我去了哪里,我骗他说,上课的时候有个老头突然晕过去,我们送他去医院了。老伴说,那也不用你这个老太婆去啊,我说我是老师嘛。喝了老伴熬的姜汤,我就躺下了。一躺就是三天,直觉全身没有力气。不是感冒,我想是心病。
过了两天,我想起那老乞丐,我得去看看他。只因我记得他那句话,好人会有好报的。佛不是也说嘛,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
到了医院,护士小姐说那老头已经出院了,但我交的押金全部退了回来。我问护士是否有慈善机构捐助,护士小姐说: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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